03
服饰的美不仅仅表现于色彩,还表现于式样。宋朝城市居民对服饰限制的突破,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在式样上的大胆僭越。
仁宗景祐三年(1036),太常少卿扈偁反映:“近岁,士庶之家侈靡相尚,居第服玩,僭拟公侯。”(《宋会要辑稿》)服饰上僭拟公侯,这就超越了许多等级。南宋宁宗时情况更为严重,都城内外,衣服无常,那些应该穿皂衣的仆役小吏也穿戴高巾大袖,混杂于士流,民庶的妻妾头冠上也插满珠翠,僭拟贵族。(《宋会要辑稿》)僭越之风越刮越大,那些头痛的保守派也无可奈何。
反限制的另一种表现,就是士庶们追求新奇的造型。司马光以为当时人们普遍地“愈厌而好新,月异而岁殊”(《温国文正公文集》)。正是这种好新求奇的风尚,驱使人们触犯服饰的约规,“巧制新妆,竞夸华丽”(《东京梦华录》)。东京最富有的大桶张氏之子,“固豪侈,奇衣饰”(《清尊录》),可见其豪侈之外,也注意奇。“自淳祐年来,衣冠更易,有一等晚年后生,不体旧规,裹奇巾异服,三五为群,斗美夸丽。”(《梦粱录》)
市井的年轻人追求时髦远远超过了其前辈,这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规律。北宋东京青楼妓女们新制了一种前后开胯的“旋裙”,对传统的裙子来说这确是叛逆,但是穿上它便于骑马,后来人们争相仿效,连上层的士大夫也爱上了。此外,这个时期出现的妇女上衣“密四门”,前后左右开四条缝,用带扣约束。宣和年间,宫女们制作的“任人便”,是一种贴身的小衣,也是前后左右开四条缝,用纽带扣住,因为穿用方便,终于大为流行人们的头顶,地盘虽小,位置却特别重要。
宋王朝政府对这块地盘的装饰表示了加倍的关注。太宗下令:“幞头巾子,自今高不过二寸五分。妇人假髻,并宜禁断,仍不得作高髻及高冠。”(《宋史》)官方的禁令总是气势汹汹的,规定也十分具体。
宋朝城市中的女性,尤其是那些活跃在市场中的女性,竟然大胆地无视皇帝的最高命令,费尽了心思不断地寻找新的刺激。假髻、高髻照样扎,团冠、高冠照样戴,而且花样翻新。仁宗时期,流行一种白角冠,冠子的脚长达三尺,插上一把白梳子,也有一尺见长。这可把那些正统的批评家吓呆了,他们频频惊呼:“妖孽!妖孽!”南宋陆游去四川,在三峡地区就看到“妇女未嫁者,率为同心髻,高二尺”(《入蜀记》)。
△陆游像
北宋末年,东京城里的妇女发式更是多变。周煇说,他孩提时代看到的妇女装束,几年一变。(《清波杂志》)袁褧父子也说,首都妇女的梳妆打扮,在徽宗时期就变了几变。崇宁年间,流行大鬓方额;政和、宣和之际,又流行“急把垂肩”;到了宣和年间,则变成了云尖巧额,鬓角插上一支金凤,小户人家的女子则剪一些纸花来装点青丝。(《枫窗小牍》)
04
追求服饰新奇的另一种倾向,就是大胆地吸收外域服饰的一些成分,在这个小天地里进行“民族融合”。“茶褐、墨绿诸品间色,皆胡服。”(《癸辛杂识》)北宋庆历年间,东京城里,包括士大夫和老百姓,有人仿效胡人衣装,裹番邦式的头巾,穿青绿色的衣服,马上也用番邦样式的鞍辔。妇女们也学着穿番邦铜绿色、兔褐色的衣装。(《宋会要辑稿》)把仁宗皇帝气得七窍冒烟,他大发雷霆,限令开封府在一个月之内禁绝这种叛逆行为。
可是到了北宋末年,东京城里又刮起了一股穿胡装的风。从大观年间起,经政和一直到宣和年间,市井间有人戴番式毡笠子,穿番式战袍,系番式腰带。宣和元年(1119)正月初五,宋廷下诏:“先王之法坏,胡乱中华,遂服胡服,习尚既久,人不知耻。”(《宋会要辑稿》)“习尚既久”,可见并非一阵子的时髦。
其实各民族的服饰,作为一种文化形态,应该是人类共同的财产,彼此吸收渗透是完全正常的历史现象。战国时代,赵武灵王胡服骑射,对社会生活的发展就有着不可低估的良性历史影响。宋朝东京的市民未必讲得出这个道理,但他们的行动却是符合这个道理的。沈括以为:“中国衣冠,自北齐以来,乃全用胡服,窄袖绯绿短衣,长靿靴,有蹀躞带,皆胡服也。”(《梦溪笔谈》)可见汉族服饰吸收外族服饰成分由来已久。
△南宋陈居中《 胡骑春猎图》
05
在服饰上表现权势与富有,历来就是一种普遍的现象。在商品经济发展的宋朝,服饰的富有美就成了更大的热门。一些没有权势的平民,包括有钱的或者钱囊不大的,也都狂热地追逐这种时尚,寻求高档装饰,花钱装点漂亮。
北宋末年,蔡薿在奏章里说:“臣观辇毂之下,士庶之间,侈靡成风,曾未少革。富民墙屋得被文绣,倡优下贱得为后饰。殆有甚于汉儒之所太息者。雕文纂组之日新,金珠奇巧之相胜,富者既以自夸,贫者耻其不若。则人欲何由而少定哉。”(《宋会要辑稿》)
仁宗景祐三年(1036),太常少卿扈偁说:“珠琲金翠照耀衢路,约一袭衣千万钱不能充给。”(《宋会要辑稿》)南宋王迈也说:“妇女饰簪之微,至当十万之直,不惟巨室为之,而中产亦强仿之矣。”(《臞轩集》)
花十万钱买一件首饰,花千万钱买一件衣服,这已经不是个别现象。较为普遍的讲究,是用黄金珠玉来作装饰,于是使用金箔线、贴金、销金和泥金等办法,企图把头饰、服装打扮得富丽堂皇。“近者士庶颇事侈靡,衣服器玩多熔金为饰。”(《宋会要辑稿》)
其实,禁止是无济于事的。 只要社会经济,特别是商品经济在发展,只要社会不再回复到极度贫困的岁月,追求服饰富丽的倾向就会始终存在。
本文节选自岳麓书社《大宋梦华:宋朝人的城市生活》,作者李春棠。
推荐阅读
限时折扣,抓紧购买
查看更多精彩内容:
马可·波罗盛赞“堪为世界城市之冠”, 宋朝的城市生活究竟有多繁华?
宋朝城里人怎么玩?感受宋朝城市的生活之美
《大宋梦华:宋朝人的城市生活》: 没有一个朝代,比宋朝更懂生活
公众号: 岳麓书社
觉得今天的推送还不错?
顺手关注一个呗!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